張建忠
眼看春節(jié)又到了,不禁又想起了已去世八年多的父親。在我記憶的長河中,父親總是很忙碌。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農(nóng)民,辛勤耕耘著那一片土地,同時又做著家禽販運的小生意來補貼家用。盡管生活艱辛,但父親給予我的愛卻從未缺席,那些從他給的壓歲錢里流淌出的父愛,至今仍溫暖著我的心。
小時候,每到過年,我和三個妹妹最期待的就是收到壓歲錢了。對于普通家庭來說,這可能只是一種傳統(tǒng)習俗中的祝福,可對于我來說,父親給的壓歲錢背后有著沉甸甸的故事。
那時候,家里的經(jīng)濟條件并不寬裕。母親告訴我,家里最窮的時候,連“出人情”的5元錢都拿不出來,前腳跟人家借錢,后腳借錢的鄰居又上門討要,這可急壞了父親。是鄰居結(jié)婚才幾天的新娘嬸子知道后,拿出自己的壓箱子錢才救了我家的急。我上高中的時候,父親為了那點微薄的利潤奔波在鄉(xiāng)間小路上販運家禽。冬天的時候,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,他的臉被吹得通紅,手上也滿是凍瘡;夏天呢,熾熱的太陽毫不留情地烘烤著大地,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。然而,在這樣的情況下,每年過年,父親都會給我一份讓我驚喜不已的壓歲錢。
記得有一年除夕夜,一家人圍坐在簡陋的餐桌前吃年夜飯。吃完飯后,父親神秘地把我叫到一邊。他粗糙的大手伸進衣服內(nèi)側(cè)的口袋里,緩緩掏出一個用舊手帕層層包裹著的東西。當那手帕一層層打開時,幾張嶄新的鈔票出現(xiàn)在我眼前。“建忠啊,這是我給你和你妹妹們準備的50元壓歲錢,拿著買點書或自己想吃的、想玩的東西。”父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,臉上卻洋溢著慈愛的笑容。
我拿著那筆壓歲錢,心里既高興又心疼。高興的是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有屬于自己的“財富”;心疼的是我知道這一張張鈔票是父親多么不容易才賺來的。
隨著我漸漸長大,學業(yè)的壓力越來越大,我也越來越懂得生活的不易。1985年秋學期,我在學校參加了一個作文競賽,寫的一篇作文《我的書包》被當時的語文老師吳加聲校長評為優(yōu)秀作文,還進行專門點評表揚。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父親。沒想到,那一年的壓歲錢比往年都要多。父親笑著說:“兒子這么爭氣,這點錢就當是獎勵啦,希望你能繼續(xù)努力讀書。”那一刻,我握著那疊厚厚的壓歲錢,淚水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這不僅僅是錢,更是父親對我深深地期望和無盡的愛。多年來,父親的壓歲錢年年都會如約而至,我也在年年歲歲流逝的時光中長大了。1986年,我到了農(nóng)村信用社工作,拿了工資。讓我沒想到的是,過年的時候父親還是給了我壓歲錢。我不好意思地說:“爸,我都工作了,您還給我壓歲錢?”父親說:“不管多大,壓歲錢都不能少!”
如今,父親已經(jīng)去世8年多,但他給我們發(fā)“壓歲錢”的情形,我永遠不會忘記,也不能忘記……這八年多來,每當我想起他,就會想起那些壓歲錢。這些壓歲錢就像是一個個充滿愛的符號,銘刻在我的心中。它們見證了父親作為一個平凡而又偉大的農(nóng)民,在艱苦的生活環(huán)境下對子女深沉而無私的愛。雖然父親已經(jīng)不在了,但這份愛永遠伴隨著我,成為我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,激勵著我勇敢地面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,積極樂觀地走下去。